亂世佳人

　　學校里的優等生蔡英文也有鬱悶的時候。她步入政壇一路順風順水，但修習“兩岸關係學”時明顯“掛科”了。2012年“大考”輸給了另一個優等生馬英九，讓她一直耿耿於懷。
　　2016年要繼續趕考乃至在“大考”中勝出，需要怎麼辦？據臺灣《中國時報》報道，回鍋民進黨主席的蔡英文日前表態說，如果國台辦主任張志軍能訪台，“只要不設前提”，她也可以和張志軍“在民進黨中央會面”。
　　乍一看，善意十足，甚至就民進黨和蔡本人的保守立場而言有不小進步。眾所周知，綠營2008年以來多次以抗爭“歡迎”大陸官方人士訪台。就是在包圍海協會前會長陳雲林的“天下圍攻”行動中，時任黨主席的蔡英文煽動民眾釀造流血衝突，試圖火中取慄，結果適得其反，被藍營抨擊為“暴力小英”。如今，蔡英文的態度稍一鬆動，就獲得外界不少關註，國台辦發言人也善意回應，甚至有心急的媒體評之為民共交流的一大進展。
　　細思量，這話語裡面有兩道機關。其一是不預設前提，基本上否定了九二共識的國共交流基礎。要信任沒信任，要默契沒默契，大陸方面又不傻，怎會拿出“張蔡會”這樣的高標準平臺為蔡英文背書？蔡本人是否會塗掉2012年“大考”時填出的“臺灣共識”這個非標準答案，外界不得而知。如今她扣住兩岸政策的底牌不亮，張口就叫“張蔡會”的大牌，試圖以小博大，試探中國大陸反應，自然引人生疑。當然，她這話也是說給視九二共識為洪水猛獸的黨內頑固派聽的。所以黨內阻力極小，“獨派”大佬姚嘉文、“新潮流系”大將林濁水等均表示“不反對”、“很OK”。問題在民進黨內部，針對中國大陸和“台獨”議題，不同聲浪從未平息。蔡賴以成名的“創造性模糊”技法，關鍵時候要亮底牌了，能否讓對岸接受，同時鎮住黨內同志，還是個大大的問號。君不見，民進黨總召柯建銘之前丟出凍結“台獨”黨綱的想法，大陸還來不及回應，就捅了綠營內部馬蜂窩，只能不了了之。
　　二是要把會面地點安排在民進黨中央黨部，即要坐擁主場(臺灣島內)中的主場(民進黨大本營)。她明知，這個是大陸方面不可能接受的條件，除非民進黨拆掉“台獨”的神主牌。有人說，蔡英文政治歷練雖淺，但她很聰明，會玩弄一些手法，有時也會像打籃球一樣，在球場上做一些假動作誘騙對手，然後達到她帶球上籃得分的目的。她對兩岸政策的操作，就是如此。此次返爐再造，蔡英文花樣繁多——重用謝長廷系的趙天麟出掌“中國事務委員會”；授意首席兩岸智囊陳明通公開討論，民共兩黨也要交流；蔡自己藉機表態，願見張志軍；蔡表態後，柯建銘也給蔡背書表示，張志軍來台時若願意訪問“立法院”，他就會很真心地出面接待。這一切，讓外界感覺她的兩岸政策跟過往有所不同，對她可能“西進”的“新政”充滿想象。
　　問題是，若真心找人會面，為何要點名安排在客人對你有顧慮的家裡？張志軍訪台， 離不開力促兩岸交流的馬當局和藍營人士，“張王會”甚至“張馬會”倒是名正言順水到渠成。蔡英文不過是藉機搭車，說出一番惠而不費的話來。從她預設的兩道“機關”來看，是為自己留足了退路的。如果大陸方面不接茬，或者滿足不了她的條件，她就可以說，你看，我展示了足夠的善意，但對岸缺乏對我們足夠的尊重和誠意。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倒打一耙，甚至縮回綠營保守的老路上去。
　　這種可能性並不低。國民黨發言人陳以信就指出，民進黨的兩岸政策邏輯錯亂，說一套、做一套，一方面阻撓兩岸服貿協議審查長達十個多月，另一方面蔡英文突然表示願見張志軍，立場前後不一，讓人質疑其中充滿政治算計。
　　不過，從激烈反抗陳雲林的A模式過渡到溫和示好張志軍的B模式，在小英的身上，我們還是看到了些許轉變的痕跡，或者深層透出的必須轉變的焦慮感。只是對於外界的疑慮，她還需要拿出更多的行動來。比如像陳以信呼籲的那樣，正面回應對“九二共識”的立場，讓兩岸服貿協議、兩岸協議監督條例草案等攸關兩岸關係制度化的議案不再在“立法院”卡關等。
　　前一陣子島內針對“習馬會”可能性又吵得沸沸揚揚，蔡英文隔空向馬英九喊話：“他要說清楚此舉用意何在？是為自己或為臺灣，如果為臺灣，會為臺灣帶來什麼受益，臺灣要付多少代價才能得到？”對藍營執政的不信任感十足。從“天下圍攻”中的“暴力小英”，到不信任“習馬會”的“質疑小英”，再到釋放善意的“溫和小英”，蔡英文給人的印象除了“空心菜”，還有性格的多變。她問馬英九的問題其實也可以套在自己身上。在兩岸議題上，她也要給關心臺海的民眾一個具體交代。她要小心給出答案，避免重蹈覆轍繼續“掛科”下去。畢竟，她已經失利過一次了。(文/王大可)